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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烧正在庆祝祇园祭的京都,杀掉松平容保和西乡吉之助,再趁乱将天皇劫去长州……土方岁三也好,芹泽鸭也罢,在听完这一疯狂到极点的计划后,无不愣在原地。
转眼间,他们脸上无不布满浓郁得无以复加的惊骇之色。
这个时候,土方岁三展现出了身为新选组副长所应有的强韧心性与强大定力。
约莫5秒钟后,他从震愕中缓过劲儿来,黑着脸、沉着嗓子:
“你们打算于具体何时动手?大概有多少人马?集合地点在哪儿?放火地点在哪儿?”
他如机关枪一般,连续抛出诸多追问。
兴许是绝望了吧,既然已将最核心的机密抖露出来了,古高俊太郎已经彻底心死,不再犹豫、挣扎。
土方岁三刚一问毕,他就如实回答道:
“我们……只是……暂定要在今夜……动手……”
“桂先生……对于我们的……这项……计划……非常反对……”
“为了……说服……桂先生……我们打算……于今夜……跟他……好好谈谈……”
“是否真正……执行……这项计划……仍在……探讨中……”
“可能会……如期在……今夜实行……”
“也有可能……直接取消……”
“一切都要……看……今夜与……桂先生……的谈判结果……如何……”
“所以……具体的……动手时间……放火地点……集合地点……人手数量……我一概……不知……”
桂先生——即“长州三杰”之一的桂小五郎。
长州三杰共有一个疯子、半个疯子和一个正常人。
那個疯子就是在激进攘夷的道上一条路走到黑的久坂玄瑞。
半疯之人即虽也力主攘夷,但还没那么极端的高杉晋作。
唯一的正常人,便是桂小五郎。
桂小五郎是铁杆的尊攘志士,可他反对激进派的极端做法。
怎可惜……有道是“当浑浊成了常态,那清白就是一种罪”。
自“八月十八日政变”以来,整个长州就像是一辆踩死了油门的失控列车,越过名为“激进”的轨道,朝着名为“极端”的目标,一路狂奔,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
纵然桂小五郎百般阻挠,也没法使激进派冷静下来、正常下来,反而使得自身的处境愈发艰难。
便如桂小五郎无法苟同激进派的主张,以久坂玄瑞为首的激进派也同样无法认同桂小五郎的理念,他们认为桂小五郎实在太过软弱,这种软弱行径,怎能实现尊攘大业?
如此,自然有不少人视桂小五郎为眼中钉。
只不过,桂小五郎乃文武双全的俊杰。论文,他是吉田松阴门下的高徒;论武,他是“力之斋藤”斋藤弥九郎的亲传弟子,曾任练兵馆的师范代。
在长州藩,“吉田松阴的弟子”犹如一张黄金名片,只要拥有这个头衔,就能在尊攘志士间享受高一等的地位。
总而言之,身份尊、资历老、本领高的桂小五郎,在长州藩内有着无比伦比的崇高威望。
即使激进派视桂小五郎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也不得不保持明面上的和谐友善。
因此,从逻辑来判断,古高俊太郎方才的那番言论是很合情合理的。
如果桂小五郎真的铁了心的反对这项“火烧京都,劫走天皇”的疯狂计划,那么就凭桂小五郎所拥有的能量,他还真有可能将该计划搅黄。
土方岁三紧皱眉头,作沉思状。
少顷,他再度开口:
“参加今夜这场会议的人都有谁?”
“宫部鼎藏……吉田稔磨……大高又次郎……”
古高俊太郎像报菜名一样,说出一个接一个名字。
全都是一些在尊攘志士间响当当的名字。
其中,最有名、最值得注意的人物,当属宫部鼎藏和吉田稔磨。
宫部鼎藏是元老级别的尊攘志士,乃尊攘运动的领袖之一,其存在对于时下的尊攘运动来说,可谓是举足轻重。
至于吉田稔磨,他也是吉田松阴的高徒。
单论在吉田塾求学时的名次排序,他的地位甚至还在桂小五郎之上。
他与久坂玄瑞、高杉晋作一起并称为“松阴门下三秀”,加上入江九一被称为“松门四大天王”。
吉田稔磨与久坂玄瑞是一伙的,也是一个满脑子极端思想的激进分子。
而宫部鼎藏也同样是一位青睐极端行径的激进分子。
宫部鼎藏、吉田稔磨,再加上桂小五郎,尊攘运动的领袖们齐聚一堂……这等级别的高峰会议,实属罕见!
土方岁三一边消化这海量的信息,一边长出一口气,然后开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:
“既然你们打算于今夜与桂小五郎展开谈判,那你们的谈判时间是在何时?地点在哪儿?”
古高俊太郎摇了摇头: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
芹泽鸭听了,顿时急眼。
“妈的,都到这个时候了,你竟然还跟我们耍心眼?!信不信老子把你吊回房梁上!”
他说着举起右拳,作势要打。
古高俊太郎满面惊惧地说,大概是太过害怕了吧,连口条都变清楚了些:
“我、我是真的不知道啊!
“我并非什么大人物,又岂会知道这种上等会议的具体的举办时间和地点?”
对于他的这套说辞,芹泽鸭并不理睬。
他探出铁钳般的大手,正欲揪住对方衣襟的这个时候,土方岁三出声劝阻道:
“芹泽,且慢。他没有说谎,他确实不知。”
芹泽鸭怔了怔,拧起两眉,瞪向土方岁三。
“土方,你是如何知道他没有说谎?”
土方岁三淡淡地回答道:
“在我还没一柄打刀高的时候,我就开始在外厮混,跟着各色人等打交道了。”
“久而久之,我积累了极丰富的‘看人’的经验。”
“我别的本领不敢说,可若论鉴貌辨色的能力,在新选组里我认第二,就没人能去认第一。”
“一个人有没有说谎,我一眼就知。”
说罢,他转起身来,扭头对牢外喊道:
“来人!”
很快,刚退下没多久的那几位行刑人员重归监牢。
“拉他去疗伤,治得好就治,治不好拉倒。”
留下这道简练的命令后,土方岁三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监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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